赵孝骞愕然:“父王知道他”
赵颢啧了一声:“你以为你爹是吃干饭的”
“您不是吃干饭的,您是吃减脂餐的……父王为何出现在此,为何认识黄尘相,为何……”
赵孝骞一肚子疑问没说完,赵颢却摆了摆手:“废话少说,黄尘相我带走,你莫走漏风声,如今还不是扳倒赵佶的时候,留着这张底牌,关键时候有用。”
赵孝骞立马道:“不行,此人是谋害小皇子的凶手,父王带走他,孩儿没法交差。”
赵颢嗤的一声,道:“交差的事,你自己想办法,以冰井务的手段,弄几份供状不难,但黄尘相这个人,对咱们有大用,我必须带走。”
赵孝骞苦笑道:“父王,您别这样,孩儿辛苦半天的劳动成果……”
赵颢却没跟他玩笑,神情严肃地道:“骞儿!老夫只告诉你一件事,前日官家在福宁殿吐血了!”
赵孝骞悚然一惊:“父王的意思是……”
赵颢冷冷道:“你还不明白吗小皇子已死,官家经此剧变,身子愈差,大宋未来的储君注定要从官家的兄弟中选出来,老夫布局多年,就等这最后一击了!”
“黄尘相便是对咱们极有利的底牌,但这张底牌不能太早打出去,必须要等最后关头,对赵佶来一次绝杀!”
赵孝骞垂下眼睑,低声道:“父王,接下来纵是储君之争,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楚王一脉吧官家有亲兄弟,咱们不过是宗亲,轮也轮不到咱们。”
赵颢冷笑:“凡事不为,怎知不行骞儿,老夫知你对官家有情有义,不愿辜负他背叛他,老夫从来没勉强过你。”
“但若是官家阳寿将尽,你当如何难道还要为他守君臣之义吗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确定大宋未来的新君仍对你信任如一你赌得起吗”
“与其等新君登基,收你兵权,圈禁家小,钢刀加颈,还不如奋起一搏,赌一赌未来,至不济,以我儿的本事,也能从容而退,手握兵马退居北疆,做一代朝廷不敢妄动刀兵的一方诸侯。”
赵颢越说,神色越激动,白白胖胖的面孔此刻涨得通红。
赵孝骞仍然沉默。
他并不是野心勃勃之辈,从穿越至今,他忙来忙去做了太多事,可都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他更想做的是鼎定天下后,与妻儿老小过着平淡富足,无忧无虑的日子。
所谓的权力,其实跟财富一样,终究是带不走的,终究是要留给别人的。
只有恬淡无忧的人生,家人在侧,妻妾在怀,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这些简单的道理,被权欲蒙住眼睛的人往往是视若无睹的。
见赵孝骞沉默,赵颢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却不知为何带了几分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赵孝骞突然道:“父王,黄尘相可以交给您,我就当今日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其他的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孩儿如今最重要的,是收复燕云,荡平辽国。”
赵颢笑了:“好,老夫还是那句话,我儿尽管在北疆率部驰骋,汴京的事,自有老夫为你筹谋。”
赵孝骞叹了口气。
赵煦吐血了,他并不意外。
历史上的赵煦确实很短命,二十多岁就死了,如今的历史或许已改变了轨迹,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却还是依然如故。
对于将来的事,赵孝骞不想表态,但赵颢刚才的话确实听进去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赵煦真的英年早逝,那么面对接下来动荡的朝局,他和赵颢如何选择
总不能真让赵佶顺利即位,跟原来的历史一样,继续当他的宋徽宗,然后轻轻松松败掉江山社稷,重现历史上的靖康之耻吧
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候,赵孝骞自己到底要不要争一争
皇室宗亲根本没有争夺储君的资格,但凡事没有绝对,尤其是……赵孝骞手握兵权!
再加上汴京的活爹这些年鬼鬼祟祟不知布了多少局,埋了多少底牌,这赢面或许并不差……
想得头疼,赵孝骞用力甩甩头,把这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脑海。
脑子里另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并且越来越坚定。
今生行事,不论善恶对错,只求凭心而为。
如果情势和本心告诉他,到了必须拼命搏一把的时候,他也不会抗拒。
赵孝骞至今还没滋生出野心,更没有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是因为他不想辜负背叛赵煦。
他不善良,只是有底线。
可是如果赵煦注定寿短早逝,这天下,已没有赵孝骞不愿辜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