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叔。”赵江喊道。
蒋昌又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忙回头看去。
“没啥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赵江太累了,寻思先搁炕上躺躺,吃完饭后就睡觉。今天下午他是不打算上山了。
“行。”蒋昌点头,迟疑了会儿,问道:“赵江,你明天……还上山吗?”
他有点怕,害怕赵江要是明的上山,又给他搂把大的可咋整?蒋昌真兜不住了。
“上啊。”赵江没懂他的担忧,简单一句话让蒋昌如坠冰窖。
“玩,玩玩?”蒋昌咽口水。
“嗯。”赵江说道,“领狗在山上转转,不一定打啥。主要狗得上山,不然它们憋得慌。”
来福江屯光顾着打跳猫子和抠獾子了,打的大仗也不需要狗帮,它们一身的劲没处撒。
其实也真是如此,拴在院中的狗帮,昨天听到其他打围人牵着狗上山的声响,叫声中都带着羡慕。在陌生的环境,赵江还彻夜未归,狗心中也紧张。
蒋昌舒了口气,“好。”然后玩笑中带点真意的指着院中大片的野猪说道,“你可是给我整了把大的。”
“这对咱福江屯来说算个啥啊。”赵江笑,看着忙活的民兵们,对蒋昌说:“大伙都辛苦了。你看着安排头肥点儿的老母猪,我就不卖了,给大家拿点肉。”
八十九头猪,都是屯里民兵队帮忙处理的,这活可不轻松。
赵江另外额外留了一头黄毛子和老母猪来吃,这几天住在柯卫军家,人供吃供喝的,走的时候要给人家拿点肉。像郭沧家、蒋昌家、温鸿家、付建军家也要拿的,这是真心待人,关系越处越好。
如果明天上山能再打些新鲜的肉最好,不能就使留的两头猪。
“那敢情好啊。”蒋昌笑道,赵江还能想着让民兵拿肉,就挺仁义,“行,那我就不支会你了,看着选头老母猪。”
“嗯,蒋叔,你安排就行。”赵江点头。
他实在是困得撑不住了,便告辞。
“赵江,上我那儿去。”郭沧说,“你到家就睡,没事儿,没人说你。吃中饭了喊你们就是,再讲讲山上咋回事。”
他光瞅猪神了,还不知道具体的经过。
赵江一想也行,就答应了,只是要先去柯卫军家说一声,再安抚安抚狗帮。
他拍了拍郭岳的肩膀:“你来开车。”
“好。”郭岳看他爷没动身的意思,问道:“爷,走啊。”
郭沧摆摆手,“你们走你们的。我在这边帮帮忙。”
就郭沧在屯里的身份,又一把年纪了,谁会让他干这力气活啊。
郭岳笑了笑,也没揭穿他爷的心思,跟着赵江、胡华清和付建军走了。
郭沧眼睛扫视猪神周围,胳膊一伸逮住吴大伟,发出嘿嘿的笑来。
“俊子还没回来呢。”郭沧意有所指地问,不回来怎么看到猪神。
“上山哪有那么快的。”吴大伟没好气地说。
“待会儿上我家去?”郭沧问,“赵江也去。”
“行啊,把藏着的好酒拿出来啊。”吴大伟知道过去要被显摆一番,但也答应了。他瞅到猪神的枪口,都是从屁股或者脊背上射进去的。
一般猎人开枪,为了保证击中率和命中要害,都会打野猪的侧身门板。
迎头和屁股的面积太小容易失手,只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开枪,所以赵江打猪神应该没那么顺,吴大伟想听听咋回事。
与此同时,在福江屯背靠的山场中,一片高峭的陡坡上。
风声呼呼,一人在树前跪着,另外两人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站定,面有悲切。
吴俊面前横着四条狗的尸体,全都张着嘴,身子被风雪吹硬了。
吴俊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眼睛半天不眨,手一一盖在笨狗的脸上,拂上它们的眼帘。
他脱下手闷子,用手一下一下地将雪盖在狗帮身上,直到成了四个小小的雪冢。
虽然讲究入土为安,但这大冬天的也挖不开土,只能用雪盖住,待春暖花开,让狗的身体化为养分,滋养面前这颗青松。
吴俊手轻轻按在中间的一个雪堆上,缓缓叹了口气,念道:“花豹啊,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头狗。”
然后他又按在其他雪堆上,对黑狗、棕狗、黄狗都说了几句话。
吴俊抽出烟盒,拿了四根,其中一根别在耳朵上,另外三根插在雪冢前。
对着花豹的葬身处,吴俊重重地磕了三下头,完又对黄狗嗑了三个头,另外两条狗则没有磕。这说明花豹和黄狗在山上救过他的命。
吴俊起身,将别在耳朵上的烟拿下,叼在嘴里抽起来,扭头望着陡坡上。
今天狗进山开声,但出去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全部没了声响。
吴俊知道不好,但等他赶来时,只看到自家狗帮横尸,熊的影子都没看见。
四条狗全是好样的,身上致命伤口全在前胸和脑袋上,说明到最后一刻,狗帮都不曾退缩,在勇敢地战斗。
但对于主人来讲,看到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看到山牲口留下的脚印瞬间,吴俊知道是遇上熊霸了。
一头上千斤的熊霸。
而且这棕熊应该是右边后腿有老伤,留下的掌印不干脆,有点拖沟,把雪划拉成痕。
这时妹夫和表侄子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吴俊很得意自个儿的狗帮,吃饭喝酒的时候还说花豹有出大头狗的潜质。
所谓的大头狗不是那么容易叫的,得香头好、趟子远、能定窝。
西岭这块算上小牛,也就两三条能担得上大头狗之名,而且后面几十年也没有接的上的。足以证明吴俊对花豹的看重。
吴俊摆了摆手,“我没事,下山吧。”
他扭头看了眼狗帮的坟墓,压住心里的难受,恨恨地想:“我一定给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