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田毅嘴里嚼着何洁落下的薄荷糖,舌尖抵着糖片在口腔里慢悠悠地打转。他伸手把心电监护仪的线拔了,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甚至能听见何洁穿着高跟鞋敲击停车场水泥地发出的清脆声响。
他轻轻捻起床单上那根黑色的长发,慢慢地绕在洗胃留下的针孔周围。二十分钟前何洁伏在他胸口听诊的模样,比她平日里做假账时还要认真——明明自己心跳过速是因为她解纽扣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却偏要装模作样地量血压。
“女人……呵呵”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呢喃着,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楼底突然传来汽车发动的轰鸣声。田毅撑起身子,伸手掀开窗帘,正好看见何洁开着她那辆保时捷卡雷拉Gt风驰电掣般地撞飞了垃圾桶,像逃命似的冲出了医院大门。他摸着脖颈处渗血的抓痕,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女人肯定还没得到满足,瞧她现在,就像一只被惹毛的布偶猫,格外凶狠。
这时,床头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何洁发来的简讯:【好好休息,别作死,出院后你想怎么都行】。
“尼玛,快点好吧。”田毅翻身倒在病床上,心里想着,这次回成都,不回家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但就自己现在这副虚弱的状态,要是被老爸老妈看到,不来个混合双打才怪,看来报喜不报忧是必须的了。
何洁这女人就算想躲,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总不可能真的把田毅一个人丢在医院里不管,就算有陆虎和廖威陪着,但田毅身边没个贴心的女人总归不行。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在田毅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第二天一大早便来到了医院,颇有几分以身饲虎的架势。
接下来的日子里,田毅开始了规律的住院生活。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像一条条金色的丝线洒在病房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护士会准时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手中拿着体温计、血压计,动作娴熟地为他测量体温、血压,仔细检查各项身体指标。田毅总是很配合地伸出手臂,乖乖地听从护士的安排,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医生也会定期来查房,手里拿着病历,认真询问他的身体感受,根据他的恢复情况调整治疗方案。
当然,病房内也时不时传出何洁压抑的呻吟声。每次她晚上衣冠不整地走出病房后,都会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混蛋身体看来快好了,我这是帮他确定身体的恢复速度。”
但正因为如此,田毅在医院足足多住了一周才全身发软、有气无力地走出华西医院。就连护士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毕竟这年头像他这么“不怕死”的病人可真是少见。
七月的成都,闷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田毅的黑色奥迪A8缓缓拐进建设路,车轮碾过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四个保镖动作迅速,皮鞋在车底盘上磕出炒豆子似的响动。红光电子管厂宿舍那排苏式红砖楼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色,三楼阳台上那盆蔫巴巴的君子兰轻轻晃了晃——那是他妈特意摆在显眼处,好让他一眼就能瞧见的。
“小田总!”车还没完全停稳,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张建国张厂长就像一阵风似的从五金店窜了出来,腋下夹着的文件袋不小心蹭满了辣椒油。四个保镖反应迅速,呼啦一下围成人墙,却不小心把对面裁缝铺王婶晾的床单掀下来半截。田毅眯起眼睛,瞅了瞅张建国胸前那枚褪色的“红光电子管厂先进工作者”奖章。
“张叔啊,家里聊。”张建国肯定是得到了老爸的通知,知道自己今天要回来,所以专门来堵他的。这些老领导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他肯定是有事儿。
筒子楼里弥漫着豆瓣酱混合着机油的独特味道。田毅的妈妈陈芸把那台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华生电扇调到最大档,扇叶子转起来跟拖拉机似的,发出“嗡嗡”的巨大声响。这电扇还是68信箱成都电机厂八十年代给红光配套生产的,如今厂子基本已经倒闭了,这电扇反倒成了稀罕物件。
(有人问地下钱庄的钱好久还,利息太高,这里说一下,上市公司股份收购后就能马上质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