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云缨静静地坐在浣花溪公园的长椅上,七月的骄阳似火,裙摆在阳光的烘焙下散发出棉麻特有的焦香气味。她望着树荫下拍婚纱照的新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新人,突然想起九眼桥那夜,田毅腕表停摆的瞬间,表盘荧光涂料在黑暗中发出的微弱余晖。
“都小姐?”田小虎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阴影笼住她半边身体,“这是华西特护病房号,需要麻烦您去一趟。”
都云缨眯起眼睛,看向田小虎身后那辆奥迪A8的后窗,防窥膜后,田毅的轮廓隐隐约约,就像显影液里逐渐清晰的底片。
包厢里,冷气丝丝地吹散茉莉花茶升腾起的热雾。田毅不经意间注意到都云缨左手无名指贴着创可贴,这个细节让他瞬间想起何洁被碎纸机绞破指尖那次,当时何洁眉头轻皱,鲜血滴落在文件上,两个女人连流血都带着相似的精密感。
“孩子可以姓田。”都云缨突然开口,手中的茶匙与骨瓷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颤音。她轻轻推过来一张产检照片,田毅接过照片的瞬间,双目微微一缩,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田毅的沉默被手机震动无情击碎,何洁的短信悬浮在屏幕:「19:30喜来登2307,带拉图酒庄新到的98年赤霞珠」。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见都云缨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暮色笼罩下的天府丽都喜来登,喷泉池折射出七彩光斑,如梦如幻。田毅抬手扯开第三颗衬衫纽扣,突然深刻理解了“女人的子宫是最精妙的保险箱”这句话。都云缨在茶室留下的羊水穿刺同意书,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田小虎的口袋里。
何洁裹着浴袍开门时,空气中弥漫着红酒醒到第三刻钟特有的香气。她端着高脚杯,身姿优雅地走向落地窗。这个画面却让田毅的危机感瞬间达到了顶峰,这女人也该怀孕了,让她在家养胎或许能降低眼下的危险性。
“账,平了。”她将U盘轻轻塞进田毅的皮带扣,金属贴片的温度好似九眼桥那夜Zippo打火机的热度。当田毅的手抚上她腰际时,窗外突然炸响夜市的鞭炮声,惊飞的信鸽群在夜空中慌乱地划出dNA链状轨迹。
都云缨在建设路那间老破小屋的台灯下,专注地缝制着婴儿袜。老旧的电视里正重播着《成都爱情故事》,女主角对着锦江哭喊“我怀了你的骨肉”的桥段,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田毅今天吞咽了三次的喉结。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早十点房管局」。都云缨蘸着茶水在玻璃台面缓缓写下“田”字,水痕蒸发的速度比九眼桥的春潮撤退得还要快。她轻轻抚摸着刚刚微微隆起的小腹,咬断线头,痴痴地盯着躺在桌面的产检报告,脸上渐渐露出幸福的微笑,母性的光辉在她脸上闪烁。
半夜,田毅独自站在天府丽都喜来登顶楼,腰间的刺痛让他太阳穴猛地跳动起来。何洁今晚的激情表现与平时截然不同,而且那女人食指无意识地抚摸自己光滑腹部的动作,都让他心里一紧,感觉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次日清晨,“都小姐搬进华西附二院特需病房了。”田小虎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用的假名林芳,病历系统里孕周改成20周。”奥迪A8缓缓驶过人民南路,田毅将都云缨的真实产检报告小心翼翼地塞进牛皮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