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机口,田毅和廖威拖着拉杆箱,王鸥紧攥着皱巴巴的剪报,三双皮鞋踩在刚打过蜡的地面上,倒映出三个即将在暴雨中交错的北京梦。
昆仑饭店行政酒廊里,田毅轻轻晃着峨眉雪芽茶汤,廖威解开两粒阿玛尼衬衫纽扣,视线穿过波尔多酒杯,牢牢锁定在远处更衣室走出的玫红色身影上。
“怎么,还在惦记刚才那个女的?”田毅笑着打趣道。
廖威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你说那女人要是穿上《英雄》里头章子怡那套红衣……”话还没说完,就被田毅的一声冷笑打断。
“你小子眼睛被迷住了吧?没看见她膝盖上的淤青?这些嫩模玩玩可以,可千万别动真感情。”
酒保适时送来新开的山崎18年,冰球裂开发出清脆声响。廖威突然用日语说了句“すごいボディ”(惊人的身材)。“上个月从东京来成都的那些混血模特,身材……”他一边比划着S型曲线,一边说道,“跟这个天然雕琢的比起来,可差远了。”
而在田毅和廖威闲聊之时,六平米的狭小隔间里,王鸥正对着裂成蛛网般的穿衣镜,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台词。墙皮剥落的地方贴着一张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的课程表:周一去海淀文化馆蹭公益形体课,周三到传媒大学旁听台词课,周五还得帮室友代班,去婚纱影楼走秀。
“鸥鸥,你那双银色高跟鞋借我用用!”合租的东北姑娘林晓梅猛地撞开房门,身上还套着从动物园批发市场淘来的仿款香奈儿套装。她下周要去《京华烟云》剧组试镜丫鬟角色,听说副导演就喜欢挑小腿线条好看的。
王鸥从床底拉出塑料收纳箱,在层层叠叠、廉价的演出服8”,这是去年在义乌小商品城批发的尾货,三十双起批还打三折。
傍晚18:05,北影厂三号摄影棚里,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王鸥穿着玫红吊带裙,在一众试镜女孩中显得格外扎眼。这可是她花了半个月生活费置办的行头,裙摆缝线处还留着杭州裁缝匆忙加固时留下的线头。副导演的助理挨个量身高时,卷尺在她头顶多压了两公分:“178?那你得把高跟鞋脱了。”
试镜片段是一场商场撕扯戏,当对手演员的指甲划过她锁骨时,王鸥突然想起上周在杭州大厦走秀的经历。当时,一个醉醺醺的赞助商伸手帮她调整肩带位置,金属搭扣在她皮肤上勒出的红痕,过了三天才消退。
“哭得不够真实!”选角导演愤怒地摔了剧本,“想想你最想要的东西被人抢走时的心情!”王鸥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脑海中浮现出房东催缴房租时,顺手抱走她摆在客厅的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当抵押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