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在剧本里加一场王鸥的淋浴戏，我来给你补上这个窟窿。”田毅说着，手中的鎏金钢笔尖“噗”地一声扎穿了“淋浴戏预算5万”的条目，“这样的觉悟够了吧？就说是为革命牺牲。”
柳云龙瞥见摄影机铭牌上“延安电影团1942”的刻痕，心中一阵感慨，嗓音也不禁发颤：“淋浴戏加进去，会破坏整个悬疑节奏的……”
“喀嚓！”田毅突然用力掰断钢笔，然后“嗖”地一声扔进面前的普洱茶汤里，溅起几滴深色的水花。“要悬疑是吧？那爆破戏的时候意外炸死个把演员……”他说着，指尖缓缓划过剧本上“女特务中枪”的段落，接着拿起钢制打火机，在桌布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弹孔，“这不就够悬疑了。”
就在这时，柳云龙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张艺谋发来的短信——“《暗算》立项卡在重大题材办，王鸥进组可解。”
当柳云龙失魂落魄地踉跄走出昆仑饭店时，怀里紧紧抱着的分镜稿已经被冷汗浸透。而田毅则站在七层的落地窗前，悠闲地摇晃着红酒杯。王鸥在他身后，颤抖着双手接过被改动得面目全非的剧本，一眼就发现“床戏”被红笔特别标注了出来。
田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将钢笔尖轻轻抵住她的锁骨：“柳导需要些创作刺激，对吧？”
次日，《新京报》娱乐版登出一则通稿：“新人王鸥加盟《暗算》剧组，获柳云龙钦点出演重磅角色”。配图里的她挽着廖威，一脸笑容地出席开机宴，身后背景墙上，“一路狂奔集团独家赞助”的横幅在晨光的映照下，竟渗出血色般的暗红，透着一丝诡异。
与此同时，京津塘高速上，一辆银色帕萨特b5正以140码的速度在公路上狂飙。权健自然医学集团创始人束昱辉单手紧紧攥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副驾驶座位上随意散落着三盒“骨正基”磁疗鞋垫样品。车载广播里，郭德纲的相声《我要上春晚》正播得热闹，可那声音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却怎么也盖不住束昱辉嘴里反复念叨的营销术语：“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后视镜里快速闪过武清开发区的厂房轮廓，这个刚从日本考察“元气疗法”归来的汉子，裤兜里还揣着没拆封的索尼爱立信t618手机。三天前，他在廊坊小商品市场亲眼看见一个老太太花380块买了一副降压鞋垫，这一幕深深刺激了他，让他连夜就对从日本带回的磁石理疗图纸进行了改良。
北京昆仑饭店旋转门前，田毅的奔驰S600刚缓缓停稳，就看见束昱辉拎着一个掉皮的公文包，急匆匆地冲了过来。行政酒廊里，田毅慵懒地坐在真皮沙发上，轻轻晃着红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束昱辉“哗啦”一下倒出一堆鞋垫样品，那些磁石在玻璃茶几上叮当作响。“您瞅瞅这磁石的排布，按照的可是八卦方位，脚底板这六十四卦啊，对应着五脏六腑……”
封建，迷信？田毅被束昱辉这一番神神叨叨的言论弄得一愣。当年投资权健，本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这几个月也只是让何洁安排人监管而已。结果这次见面，这家伙变得更加神神叨叨了。这个从江苏农村走出来的中年男人，像是已经自我催眠了一般，正用带着浓重南通口音的普通话反复念叨着：“脚底涌泉穴通肾脏……”他抚摸着“骨正基”鞋垫的动作，仿佛那鞋垫是什么神迹的载体，充满了虔诚。
田毅皱了皱眉，用钢笔挑起一只鞋垫，像外科医生观察病变组织一样仔细端详着：“你说月产20万双？廊坊那鞋厂的女工，加工这磁石的时候，不会连手套都不带吧？”他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束昱辉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